两人没有耽搁时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女人拦住，齐岳眉头一皱：“其实我是你老公派来试探你的，你已经中招了。可我跟你情投意合，就不揭发了。你现在马上回去跟你老公待在一块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之后你们谁都不会提起这件事，还能好好过日子。”
他的扯谎十分有用，至少女人信了，脸色发白地回了房。
劝走了女人，齐岳先带着秦川往人多的地方走，商量之后怎么办。
枯木寺地处偏僻还能吸引些香火是有道理的，不说寺庙内的布置考究，庙里的和尚也很勤快。
是不是虔诚先不提，起码深夜还有晚课，小和尚大和尚盘坐在蒲团上念佛经，听着格外庄严肃穆。
再一看光头里还有几个长了头发的，原来是被感化的善男信女，跟在一起做晚课。
不管有没有用，听到有人在旁边念佛经，起码心里会觉得安定。
看见两个人在旁边站着，很快就有个光头凑了过来：“两位施主，需要体验早晚课吗？现在报名有点晚了，但我可以先做主帮你们的名字临时加之，只是之后要多补些香火钱……”
光头顿住了，面前这两人有点眼熟，尤其是这个黄毛——
齐岳揽住光头的肩膀，刚刚见过鬼，现在见到白天推销香火的光头都觉得亲切：“小师傅，你的《大乘起信论》学得怎么样了？”
光头结巴起来：“哈，哈，小僧还在修行，希望有所长进。施主身上有佛缘，就不要为难我了。”
齐岳却不让他走，把他拉到一边：“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光头强行振作精神：“导游五十一小时，附带佛经讲解……算了施主应该不需要讲解。”
“不是导游的事。”齐岳把声音压低，“你们这闹鬼么？”
“啊？”
这一问把光头问懵了，他茫然地看着齐岳，再看看堂上六祖慧能的堂皇佛象，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我们这是佛门清静地，哪里有鬼怪来犯。”
说着，光头以为自己明白了齐岳的意思，露出会心一笑：“我晓得了，施主特意上山留宿，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想求我佛庇佑是么？寺里有圆悟长老专司这种接引超度的事务，只不过那是……”
他搓了搓手指，笑容更加暧昧：“另外的香火。”
齐岳狐疑地问：“那什么长老不会跟你一样佛法不精吧？”
自家后院槐树都成精怪了还浑然不知，感觉不是个有真本事的和尚。
说起来齐岳也算去过不少寺庙，经常找人开光求个庇佑，目前为止就没碰到过真正有本事的人。
要说真有手段的，也只有身边的老川是有本领的。
光头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圆悟长老是有大慈悲大手段的高僧，佛法之精通绝非旁人能质疑。”
齐岳扬了扬手里佛珠：“那和圆灭住持比起来如何，之前就是他给我开的光，这次来怎么没见到他？”
光头面色一苦，轻声叹息：“住持的修为自然精深，然而在近些时日已然圆寂，唯独留下金身不朽，功参造化不是言语可表。二位若是有心，之后可去参拜金身。”
死了？
齐岳愣了一下，上次见面的时候老秃驴还生龙活虎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去西天了。
眼下无人可寻，齐岳看向秦川，询问他的意见。
秦川说：“带我们去见圆悟长老吧。”
他深知世界之大，决不能坐井观天；佛道两家抓鬼破邪的传说由来已久，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本来早就打算抽空寻些名僧高功一探究竟，现在正好看看情况。
光头笑眯眯地问：“求缘钱一百，现金还是扫码？”
齐岳嘀咕了一声怎么还有门坎费，这是高僧还是鸡，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扫了码。
光头又念了佛号，就带两人去找圆悟长老。
圆悟长老正在侧殿喝茶，殿里供的是地藏王菩萨，是少有的睁眼怒目的塑象。
瞧见光头领人进来，他轻轻咳嗽一声：“净慧啊，这两位施主所为何事？”
光头上前说：“是遭遇不洁之物，为寻解脱之道而来。”
圆悟面色慈悲：“心不净所以行不净，所遇不洁皆为因果报应。欲寻解脱，需先叩开佛门前路，好叫地藏王菩萨开眼。”
听着两个秃驴叽里呱啦呜哩哇啦说废话，齐岳直接问：“多少钱？”
“承惠五百。”
齐岳满脑门黑线付了钱。
秦川径直在圆悟对面坐下：“长老见过院里那棵槐树么？”
圆悟修养极好，或者说装高人的本事极好：“当然见过。”
“那槐树会成鬼么？”
面对如此直接了当的发问，圆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施主是听闻过民间传说，知道槐树容易招鬼，对么？”
“其实是也不是，槐树招的是魂而不是鬼，若是种在不善之家，自然会有馀殃。可槐生在佛门重地，昔年六祖慧能悟道而枯，加之日夜聆听佛经，受香火熏陶，便是有了灵性，也该在西天有果位。”
这下秦川知道为什么这里香火还算可以了。
老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说话还挺唬人。
看这意思，他们以前应该也没碰上过变故，不然可没办法这么老神在在地吹牛。
尽管如此，秦川还是试着追问一些细节：“那棵枯槐下平时会有专人洒扫吗？”
圆悟说：“六祖遗留之物，我们当然会精心呵护。平日里都有年轻弟子打扫，不使招惹尘埃。”
秦川再问：“都是年轻弟子？”
“对。”圆悟喝了口茶，“年老体衰的人不能担此重任，只恐怠慢了枯槐。”
“不过，还有个例外。”
“住持师兄还未圆寂时，偶尔会去枯槐下洒扫。如今追随六祖而去，想必能在西天成就果位。”
秦川问了住持的模样，圆悟使了个眼色，光头就拿着手机递到秦川面前，上面是圆灭住持成就金身的样子，宝相庄严，金碧辉煌。
圆悟面带微笑：“师兄留下金身，两位施主若是有心，自可留下参拜。届时，无论何等邪祟，都近不了身。”
秦川只是静静看着手机屏幕。
照片上的人宝相庄严，可要没了金粉，只看面容身形，就是枯槐下的鬼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