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溪整个人都傻了。
“不准我吃巧克力？”
“凭什么啊！”
小傢伙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团，脸上写满了“宝宝不开心”。
清虚看着他这副模样，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传达着掌教的旨意。
“师父说，您正在换牙，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
“他放屁！”
陈溪直接爆了粗口。
“我才六岁，换牙还早着呢！这老头子就是公报私仇！”
昨天晚上肯定是被自己气得不轻，今天就变着法儿地折腾自己。
先是派两个师侄来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
现在又断了自己的精神食粮。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云虚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觉得小师叔发起火来的样子，比掌教真人还要可怕几分。
陈溪气鼓鼓地扒拉完碗里的早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走，清虚，陪我出去溜达溜达！”
他决定出去散散心，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到后山，把玄清道长的胡子给拔了。
“是，小师叔。”
清虚恭敬地应了一声，跟在陈溪身后。
龙虎山的清晨，空气清新，带着一丝草木的芬芳。
广场上，已经有不少弟子在晨练。
陈溪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在广场上晃悠。
清虚则像个小跟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路过的弟子们看到这奇怪的组合，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恭敬地行礼。
“小师叔好。”
陈溪一律高冷地点点头，一副领导视察工作的派头。
他走到一处栏杆旁，停下脚步，眺望着远处的云海。
清虚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过了许久，陈溪才悠悠地开口。
“清虚啊。”
“弟子在。”
“你看这山间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像不像我们的人生？”
清虚愣了一下，顺着陈溪的目光看去，有些不明白小师叔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陈溪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的心，就跟这天上的云一样，太浮了。”
“心性不稳，如何成得大道？”
清虚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没想到小师叔会当面点拨他，而且说得一针见血。
他的确是心性不够沉稳，容易被外界的事物影响情绪。
“弟子弟子愚钝，谢小师叔教诲。”
清虚低下头，真心实意地躬身行了一礼。
陈溪老气横秋地摆了摆手。
“孺子可教也。”
“以后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好好看。
什么时候你的心能跟这山一样，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你就算出师了。”
“是！”
清虚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小师叔虽然年纪小，但这番见识和气度，简直比山上的长老们还要厉害！
就在陈溪享受着为人师表的快感时，一个慌张的身影从远处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
是云虚。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小师叔！清虚师兄！不好了！”
陈溪皱了皱眉。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不是是是衍尘子师伯他们！”
云虚喘着粗气，指着大殿的方向。
“他们他们跟掌教真人吵起来了！”
衍尘子？
陈溪的记忆里浮现出几个高大的身影。
衍尘子，风尘，守尘。
这三位都是玄清道长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陈溪的正牌师兄。
平日里一个个都稳重得很，怎么会跟老头子吵起来？
“吵什么？”陈溪问。
“弟子弟子也没听清，就听到衍尘子师伯说要下山，掌教真人不同意，然后就吵起来了！风尘师伯和守尘师伯也都在！”
下山？
陈溪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小事。
“走，去看看！”
他当机立断，迈开小短腿就往大殿的方向跑。
清虚和云虚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等靠近大殿，陈溪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师父！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能总把我们关在山上！”
这是大师兄衍尘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是啊师父！我们修道，不就是为了下山斩妖除魔，普度众生吗？
整天待在山上，什么时候才能有作为？”
这是二师兄风尘的声音。
“师父，您就让我们下山历练一番吧！”
三师兄守尘的声音则带着几分恳求。
紧接着，是玄清道长气急败坏的怒吼。
“胡闹！”
“你们一个个都想下山，那这龙虎山谁来管？你们那些徒弟谁来教？”
“再说了，小溪还这么小，你们都走了，谁来照顾他？”
陈溪刚跑到门口，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扒着门框往里看。
只见大殿中央，三个师兄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笔直。
而玄清道长则背着手，来回踱步，胡子都快被他自己给吹飞了。
“师父，师侄们已经可以自己修行了，我们可以让他们互相督促！”衍尘子据理力争。
“至于小师弟小师弟聪慧过人，想必也不需要我们时时看顾。”风尘赶紧补充。
“放屁！”
玄清道长吹胡子瞪眼。
“他再聪慧也才六岁！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自己想出去逍遥快活，就把烂摊子都扔给我这个老头子？”
眼看师徒几个就要僵持不下，陈溪清了清嗓子，迈步走了进去。
“咳咳。”
他一出声，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上。
“小师弟？”
“小溪？”
衍尘子三人和玄清道长同时开口。
陈溪没理他们，径直走到大殿中央。
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师兄，然后才仰头看向玄清道长。
“师父，我刚刚在外面都听到了。”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师兄们想下山历练，我觉得是好事啊。”
玄清道长一愣。
“你你懂什么！他们这是不负责任！”
“师父此言差矣。”
陈溪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说道。
“我记得，您以前经常跟我说，希望您的徒弟们，以后都能像林九前辈一样。
身怀绝技，下山帮助世人，匡扶正道。”
“您还说，真正的修行，不在山上，而在红尘之中。”
“怎么今天师兄们想去践行您的教诲，您反而不乐意了呢？”
陈溪的一番话，直接把玄清道长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
这些话，他的确说过。
可可此一时彼一时啊！
看着玄清道长语塞的模样，跪在地上的衍尘子三人眼睛都亮了。
衍尘子脑子转得最快，他立刻抓住机会，对着陈溪和玄清道长说道。
“师父！小师弟说得对啊！”
“而且，我们也想好了！
我们下山之后，可以让我们的徒弟，也就是清虚、云虚他们，全都跟着师弟修行！”
“小师弟天资聪颖，见识非凡，由他来教导，肯定比我们强！”
风尘和守尘也立刻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小师叔当他们的师父，我们一百个放心！”
“恳请师父和小师叔成全！”
三人齐刷刷地对着陈溪和玄清道长磕了个头。
陈溪看着三个一脸真诚的师兄，又看了看旁边已经快要石化的玄清道长。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豪气。
师兄们要去追逐梦想，自己这个做师叔的，怎么能拖后腿呢？
不就是带几个娃嘛！多大点事！
“行！”
陈溪小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了。
“你们就放心去吧！你们的徒弟，从今天开始，就归我管了！”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玄清道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溪，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而衍尘子三人，则是先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
“多谢小师弟！”
“多谢师父！”
三人兴奋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们对着玄清道长和陈溪又是深深一躬。
“师父保重！小师弟保重！”
“我们这就下山了！”
说完，三人根本不给玄清道长任何反应的机会。
转身就化作三道流光，眨眼间就冲出了大殿，消失在了天边。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陈溪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玄清道长。
陈溪看着师兄们消失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看自家师父那张错愕到扭曲的脸。
他眨了眨眼。
再眨了眨眼。
不对劲。
这个剧情发展，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师兄们跑得也太快了吧？
就好像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小小的脑袋里迅速成型。
他猛地转过身，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玄清道长面前。
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老道士的身上，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
“好你个老头子！”
陈溪气呼呼地质问。
“你是不是跟他们合起伙来坑我！”
玄清道长被他揪得龇牙咧嘴，连忙否认。
“胡说！贫道我怎么可能坑你！我刚才明明是反对的！”
“你还狡辩！”
陈溪拿出玄清道长曾说过的话反驳。
“你刚刚还说没人照顾我，没人教师侄，结果他们一提议让我来管，你就不说话了！”
“你分明就是早就想把这群烫手山芋甩给我！”
陈溪越想越气。
什么师兄弟吵架，什么下山历练，这根本就是一出早就排练好的大戏！
目的就是把他这个免费劳动力给套进去！
玄清道长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陈溪看着老头子心虚的表情，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终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恐怕，刺激几位师兄下定决心要下山的，正是自己。
想通了这一切，陈溪只觉得心累。
他松开揪着胡子的手，整个人软趴趴地挂在玄清道长身上。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