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到秦川放下电话,齐岳马上凑了上去:“怎么个事,又撞邪了?你表情臭得不行啊。”
秦川下意识摸着脸,他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劲,一不注意就容易有心绪波动就会表露出来,不清楚要多久才能恢复。
他说:“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齐岳狐疑地问,“我都没怎么见过你这表情。”
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秦川只是现在不太控制得住表情:“你之前不是问过,怎么我手上的证件下来得这么快么?我托了人帮忙,现在那人找我有事。”
齐岳大为震惊:“你真去卖沟子了?
秦川安静地盯着他。
齐岳一摆手:“行吧,我不扯了。”
明明才说过这句话,他马上又凑了上来:“那人男的女的?”
“女的。”
齐岳嘶了一声:“多大?”
“二十七八吧。”
“我是问胸围。”
“……”
在秦川无声的视线中,齐岳摸了摸鼻子:“你看你护食的样子。是收敛的生意么?”
秦川说:“只是私事。”
“呵。”齐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那你去呗,我留下来看店。”
……
入夜。
奢华的餐厅。
秦川走进包间,看到了正等待他的人。
女人背对雕花玻璃窗坐着,似乎在看江景,暖金色吊灯在她肩头投下细碎光斑。
江怀玉回过头:“竟然是我在等人啊。”
这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精心保养的皮肤瓷一样白。她穿着墨绿色丝绒长礼服,看着秦川的眼神带着点居高临下。
她看着谁的眼神都这样。
秦川看了眼手机:“我是准时到的。”
江怀玉笑了起来,她是个很好看的女人,可是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点似笑非笑的阴冷感:“提前到场才能体现出对对方的重视,所以我才会早早到这。”
她顿了顿:“我等了你半个小时,秦川。”
秦川说:“那还真是受宠若惊。”
这确实是受宠若惊。
人生来平等,是写在那些条目上的。
人生而不平等,是世界运行的陈规。
江怀玉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要是在古代,江怀玉的家族不说是能够传世的名门,至少也算得上地方郡望。
她家里政商都有涉及,哪怕重男轻女,分润给她的资源和人力也相当可观。
她又天生要强,骨子里的骄傲叫她不肯向人低头,总想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而她做得很成功。
这几层楼都是她的。
她的性子,看上什么就要拿走什么,有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跟她扯上关系会很麻烦。
听到秦川的回答,她微微眯起眼,好象是在笑,想法都隐匿在表情后:“我的处世因人而异,你值得重视。你现在赚的钱比以前少很多吧?不如做我的私人妆造师,我可以给你开两倍的薪资。”
秦川摇头:“我不需要那么多钱。”
江怀玉呵了一声:“别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人生在世,谁会不缺钱?你现在不想谈,以后总会有得谈。”
秦川问:“你找到我就是为了这点事?”
她说:“打电话的时候不就说了吗,一起出来吃顿饭。想吃什么就点吧,我请客。”
电话里确实是这么说的,如果可能的话秦川更希望她把话说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是齐岳,有些人的时间很宝贵,每天行程都安排得很满,更何况江怀玉这种功利主义者,不会轻易浪费时间。
她把菜单推了过来,秦川随便勾了几道就推回给她,她看都没看,按铃吩咐上菜。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只吃了几道,就擦了擦嘴。
她说:“过两天我需要参加一场宴会,你负责妆造。”
明明是生意,她说起来象是命令,只不过秦川吃人嘴短,现在敛容棺很多事情都是江怀玉办下来的,对面语气强硬一些,也无可奈何。
秦川问:“我记得你有专门的团队。”
江怀玉说:“没有人比得上你。”
秦川问:“这点事也需要专程叫我出来吗?”
“我说过了,我叫你出来是为了一起吃顿饭。”她说,“这件事才是顺便提出来的。”
据说上位者擅长恩威并施,平日气场强大,稍微给点恩惠说点好话,格外能收买人心。
可惜秦川软硬不吃。
秦川点了点头:“告诉我时间地点吧。”
江怀玉交代清楚之后,又说:“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在后场等着,随时准备补妆。场上都是些讨人厌的家伙,我不想出现哪怕一点纰漏。”
秦川对这种事再熟稔不过:“可以。”
江怀玉还是带着点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川本来打算离场,想了想又问:“我能打包吗?”
听到这话,江怀玉脸上的表情都僵硬片刻,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随便你吧。”
叫来服务员把剩下的菜都打包带走,回去的路上给齐岳打了个电话,说给他带了点好吃的,叫他到家里先等着。
齐岳哈趴狗似的屁颠屁颠到了秦川家里,等秦川把菜简单加热端上桌后眼睛都直了:“呵,都是些大货,这点残羹冷炙都是我吃不起的好东西,跟女人约饭还能想到我,拉着脸皮子打包回来,仗义。”
秦川说:“聊天的时候我接了点私活,刚好你最近一直跟着奔波,攒了点钱还没花,先休两天假,好好休整一会儿。”
齐岳说:“又请吃饭又主动给休假的老板上哪找去?得嘞,都听老板吩咐。”
等齐岳吃完之后把他赶回家,秦川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觉得空荡。
四处都是假人,还有单独拆卸下来方便练习上妆卸妆的肢体,外面还摆着纸人,要是会说话,算得上熙熙攘攘。
以前从无感觉,可见了鬼之后,秦川偶尔也会觉得它们在某个时刻活了过来,在朝他眨眼。
秦川知道过去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洗了个澡关灯睡觉。
屋内一片漆黑,静谧无声。
坐在梳妆台前的假人微微颤动。
第二天五点,秦川起床洗漱,照例打开灯,屋里的一切如常。
他对梳妆台前的假人练习化妆卸妆,然后离家出门。
假人的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