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十月,徐州易子相食赈灾粮皆为泥沙百姓暴动”
“太平教赵角,白莲教普世天尊反,数十万灾民追随,一日三郡沦陷”
“臣虽竭尽全力,但灾民之势涛涛,半月不到时间,便已围困州府。”
“此前臣已连派十二路八百里加急求援,均被截杀”
“若援军再不至,徐州将破罪臣徐州州牧徐子青”
从东凰宫赶过来的秦阳满脸冷峻的看着那从徐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染血情报。
这时,大太监刘忠秦的声音在耳边压低,“陛下该发怒了。”
早已有着丰厚表演经验的秦阳深吸一口气,接着猛抬头,将情报狠狠砸在地上,暴怒道:
“如此大事竟能延误至今!徐州之变近月,才传到朕的耳旁!这天下究竟是不是朕在坐!”
“诸位爱卿,谁能告诉我!”
君王一怒,伏尸百万,群臣不敢掠其锋,纷纷胆战低头跪地,摒息不敢直视。
无声之中,当朝宰相宋阳明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报,认真看了过去。
赤地千里,易子相食,伏尸百万,不见赈灾之粮,只有充数泥沙官逼民反,徐州将陷!
一个个词语,触目惊心
宋阳明方正不阿的脸颊,血色消退,嘴角颤斗,“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百姓何其无辜”
“百姓何其无辜”
平日儒雅随和的宁无缺也是满脸凝重,他接过宋阳明手中的战报,一字一句读着。
“徐州连派十二路八百里加急,均被截杀,臣恐负皇恩,守不住徐州”
听着这般噩耗,百官脸色纷纷煞白。
秦阳压抑怒气,咬牙道:“怎么,朕的好臣子,往日里不是主意多的很吗?怎么今日全成哑巴了?!”
一片沉寂后,兵部尚书徐达明出列:
“陛下,灾民变乱,当以雷霆手段镇压!臣请调京营,直扑徐州,斩首要逆,馀者胁从可免。”
“若姑息养奸,恐祸及青州、豫州、兰州三州之地,动摇国本!”
“兵部尚书好大的口气!”
户部尚书李嵩颤巍巍出列辩驳,花白胡须因激动而颤斗,“姑息养奸,何来奸民!”
“灾民皆是良民,不过是饿极了才挺而走险!若一味动武,杀的是百姓,寒的是天下人的心!”
“所以李尚书是要陛下坐视乱民攻破城门,踏破徐州?!”年轻的兵部侍郎赵亢单膝跪地,铿锵有力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请战!”
“臣亦请战!”
“臣亦请战!”
顿时殿内炸开了锅,文臣言“抚”,武将言“剿”,吏部请撤换地方,御史弹劾州牧失职,当押解进京,争吵声如潮水涌向龙椅。
秦阳只一味当好自己的傀儡道具,不发一言,暗中观察着殿中群臣的脸色。
徨恐不安者,置身事外者,明哲保身者,贪恋军功者皆有之
好在亦有良知清流
果然朝廷之事,见之日久,自可辨忠奸!
这时,刘忠秦低声道:“陛下,该询宋相和宁元帅意见了”
秦阳点头,接着抬手,掌心下压。
待殿内鸦雀无声时,秦阳看向站在百官最前方的两人询问道:
“宋相,宁帅,对徐州之事,不知有何见解。”
宁无缺出列,拱手,掷地有声,“乱军不可不剿,乱民亦不可不抚。”
“臣请陛下派王师押送军粮入徐,见粮投降者无罪!不降者皆为乱军,杀!”
秦阳心头凛然,坐直身体。
果然,儒帅之名,名不虚传!
用兵兼具儒雅之风,和杀伐果决!
“宋相以为何?”秦阳抬手,沉声发问。
宋阳明缓步出列,拱手,脸色黯然道:“徐州之变,生事已久,如今前线已不知是何变故。”
“宁帅所言在理,但个中分寸难以把握,臣恳请陛下令请宁帅亲自挂帅,总领徐州军政事务,如此方能平定徐州民变!”
龙椅侧方,刘忠秦传音入密:“陛下,当允之!”
秦阳配合默契,点头,伸手威严道:“准奏!”
“传朕旨意,本次徐州之变,由宁无缺宁元帅亲自挂帅出征,单击京营精锐五万,三日内兵发徐州!”
接着,秦阳扫过殿下文武,“军备粮草,由户部全权调度,若有延误,军法论处!”
这时,刘忠秦再次传音入密:“陛下,朝廷先后派向徐州的赈灾物资,有银一百万两,粮三百万担,完全足够徐州度过这次大灾。”
“但陛下新登,朝堂不稳,政令出京便大打折扣,以至于酿成大祸!”
“如今天怒人怨,陛下,该动手了!”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秦阳心头一阵冰冷。
永寿帝心知肚明,但冷漠坐视着徐州生变!饿殍遍地!
这是在以万民为筹码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满是忌惮中,秦阳继续充当永寿帝喉舌,森冷开口:
“乱军之事,朕已派宁帅处置。”
“但眼下朕还有一事不明”
“不知诸位爱卿,可否解释一下,朕调拨的百万两银,三百万担粮食,如今何在?!”
殿内死寂,百官刚因乱军之事已处置而稍稍放松的心,瞬间又被揪紧,不少人更是脸色煞白,冷汗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主管钱粮的户部尚书李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臣不知详情”
“钱粮皆是按章程调拨,或、或许是路途中有所延误,或、或有损耗”
“损耗?”秦阳冷笑一声。
他目光扫向阶下群臣,最终定格在为首的宰相身上:“宋相,你是文官之首,你告诉朕,这损耗,去了哪里?这延误,是谁之过?”
宋阳明躬身道:“陛下息怒,此事牵扯甚广,转运、分发皆有地方督抚、布政使司负责,非中枢一时能查清”
“难以查清?”秦阳猛地站起身,“哼!”
“传朕旨意!”
“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由宋相牵头,彻查徐州赈灾钱粮去向!”
“从户部主事到徐州州府,凡经手之人先严查!”
“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先革职拿问,查封家产!若有半点徇私,朕诛他九族!”
“陛下不可啊!”
“如今徐州生变,剜骨疗毒当徐徐图之,万万不可再生此事端”立刻有老臣出列叩首。
“住口!”秦阳厉声打断,“徐州数百万冤魂在天,朕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何以告慰苍生?何以君临天下?!”
“此事不必再议,退朝!”
说罢,秦阳转身就走,留下满殿惊魂未定的百官,和一场即将席卷整个朝堂的腥风血雨。
刘忠秦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嘴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陛下的刀,当真是越用越顺手了!”
“若非知根知底,谁能料想,这男人竟只是区区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