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多扯了扯嘴角，想笑，牵动伤口又疼得抽气。
“薛大夫……你这夸奖……真提神……”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薛宝钗没扶他，只是按了下床边的按钮。
床头缓缓升起。
“省点力气。”
“你现在的身体。”
“像台刚大修完的报废车。”
“随时可能……”
“抛锚。”
她放下平板。
“裴总在隔壁。”
“郝利。”
“植物人状态。”
“生命体征稳定。”
“脑波活动……”
“接近零。”
“你要去看看？”
“你的‘医保卡’……”
“也许能刷个……”
“植物唤醒疗程？”
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赵一多没在意她的嘲讽。
郝利。
那个疯女人。
成了植物人。
他操控床边的电动轮椅（新配置），慢悠悠地滑向隔壁的加护病房。
病房里光线柔和。
裴星若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
背影依旧挺直。
但赵一多敏锐地捕捉到。
她肩膀的线条。
比平时松懈了一丝。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小满趴在她腿边的小桌子上。
拿着蜡笔画画。
画面上。
一个火柴人（爸爸）拿着长长的针。
扎一个红色头发、身上好多蓝色点点（针眼？）的火柴人（阿姨）。
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爸比救阿姨。
“老婆……”赵一多滑到裴星若身边。
裴星若没回头。
目光依旧落在观察窗内。
郝利躺在病床上。
身上连着各种监测仪器。
脸色苍白。
红发失去了光泽。
像个被抽掉灵魂的精美人偶。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
证明她还活着。
“高俅跑了。”裴星若的声音平静，“带着最后一点催化剂和……他想要的东西。”
“吴用追踪到出境线索。”
“目的地……”
“公海。”
“坐标指向……”
“一艘注册在开曼群岛的……”
“医疗研究船。”
“‘诺亚生命’号。”
“诺亚？方舟？”赵一多挑眉，“这老王八……挺会起名。”
他看向病床上的郝利。
丹田内那点微弱的混沌真炁。
似乎感应到什么。
轻轻波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
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识（或者说，高度凝聚的生物电感知）探向郝利。
如同在深海中放下一条极其纤细的探测线。
没有预想中的意识混沌。
也没有狂暴的能量残余。
一片死寂的黑暗。
冰冷。
空旷。
极其微弱。
如同风中残烛的一点……光？
一个极其微小的、被厚重“壳”包裹着的……意识核心？
像一颗深埋地底、濒临熄灭的种子。
“玄医视界？”赵一多脑中闪过传承碎片里的描述。
洞察病灶本源。
直指生命核心。
他尝试着。
用意念去“触碰”那点微光。
混沌真炁顺着神识延伸过去。
如同最轻柔的羽毛。
拂过那厚重的“壳”。
真炁接触到“壳”的瞬间。
那点微光。
极其轻微地。
闪烁了一下！
仿佛沉睡中被惊扰。
监测郝利脑波的仪器。
那几乎成直线的屏幕。
极其微弱地！
向上跳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尖峰！
又迅速归零！
“咦？”一直盯着仪器的华佗猛地抬头，使劲揉了揉眼睛，“刚才……是不是跳了一下？幻觉？”
裴星若的目光瞬间锐利。
转向赵一多。
“你做了什么？”
赵一多收回神识。
感觉一阵轻微的眩晕。
像熬夜打了三天游戏。
“没……没啥……”
他挠了挠头。
“就是……”
“用‘赛博中医’的……独家秘笈……”
“给她……”
“号了个……电子脉？”
“结论……”
他表情严肃。
“病得不轻。”
“但……”
“还有口气。”
“想救醒……”
他伸出两根手指。
搓了搓。
做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得加钱。”
“或者……”
“刷爆……”
“高俅的……”
“医保卡。”
裴星若没理会他的胡扯。
她看着赵一多苍白的脸。
又看看仪器屏幕上那个转瞬即逝的尖峰。
冰封的眼底。
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华佗。”
“安排全面脑部扫描。”
“最高精度。”
“我要知道……”
“那个尖峰……”
“意味着什么。”
她下令。
“薛宝钗。”
“看着他。”
“别让他……”
“再把自己……”
“玩进icu。”
她指的是赵一多。
“收到。”薛宝钗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像在看管一件高危实验品。
赵一多被薛宝钗“押”回自己病房。
刚躺下。
病房门被敲响。
鲁智深那颗油光锃亮的大脑袋探了进来。
脸上堆着谄媚又带着点后怕的笑。
“赵……赵哥！您醒了！太好了！”他搓着手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果篮，“那个……幼儿园那边……出了点小状况……”
“小状况？”赵一多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向日葵班……有几个小朋友……这两天……有点奇怪。”鲁智深吞吞吐吐，“晚上睡觉……老梦游……还……还说胡话……说什么……‘种子’……‘发芽’……‘花园’……”
“梦游？说胡话？”赵一多皱眉，“找华佗看了没？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看了看了！”鲁智深赶紧点头，“华大夫说是轻微癔症，开了点安神的药。但……但林老师和薛老师（幼儿园版）不放心，调了监控……您猜怎么着？”
他压低声音。
“监控拍到……那几个梦游的孩子……半夜……自己走到幼儿园后门那个……废弃的小花圃……围着一个地方……转圈……还……还用手刨土！像……像在种什么东西！”
刨土？种东西？
赵一多心里咯噔一下。
联想到郝利意识深处那个被“壳”包裹的“种子”
还有高俅那个“诺亚生命”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监控录像呢？”他声音沉了下去。
“在……在林老师手机里……她吓坏了……不敢给家长看……”鲁智深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是夜间红外模式。
有点模糊。
但能看清。
三个穿着睡衣的小朋友。
眼神空洞。
动作僵硬。
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慢慢走到幼儿园角落那个荒废已久、长满杂草的小花圃。
围着一小块空地。
刨土。
动作机械。
嘴里还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配合着红外影像。
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赵一多死死盯着屏幕。
丹田里的混沌真炁。
似乎感应到什么。
微微躁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
再次凝聚起那丝微弱的神识。
穿透屏幕。
泥土！